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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韩】君子协定

*武侠pa,探案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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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江南,花娇柳媚。

松鹤楼是苏州城最大最热闹的酒楼,正值午时,人流鼎沸,座无虚席,喧哗吵闹之声不止。店小二一边忙碌的吆喝,一边来回穿梭。

酒楼三层的窗前,一位黑衣青年正惬意的自斟自饮。但见他剑眉星目,英姿飒爽,且身形挺拔、吐纳稳重;以他的年岁,显然是一位不世出的高手。

他身旁放着一柄宝剑,玄铁剑鞘泛着华丽的乌光。凡是稍有眼力的江湖人在此,便会认出这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名捕、“千里一醉”顾飞的流光剑。

顾飞此来苏州城执行公务。他忙碌了一早上寻访证人,午时方有功夫用饭,便顺脚进了附近的酒家。

远离皇城,空气也怡然自在许多。顾飞点了小菜二碟,浊酒一壶,吃吃喝喝,霎是惬意。

——本是想在公务之余享受一下美食,却没想到,有人连饭都不叫他好好吃。

苏南美食浓油赤酱、鲜甜可口。吃得尽兴之际,忽然一个人“啪”的坐到了自己对面,拿起桌上的酒壶便自说自话倒了一杯。

“顾兄,别来无恙啊。”

那声音清润好听,却带着锋锐的傲意。顾飞叹了口气,抬起头。只见来人相貌昳丽,齿白唇红,目似桃花;穿一身雪白,手中虽只一把折扇,却能看出绝非寻常人物。此刻,他正摇着折扇,满面笑容的望着顾飞。

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时候,顾飞也曾心潮涌动,为这世间罕有的美貌而惊叹不已;可现在望去,那妍若好女的俏脸上只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不怀好意。

“……你来做什么?”

来人乃是自己的死对头韩家公子,也是江湖有名的“酒鬼”。传说酒鬼久居天苍山上云霄阁,又有“云霄医仙”之称。只不过他行事诡谲,亦正亦邪,和顾飞这等“朝廷鹰犬”素来不怎么对付。

因着那“千里一醉”的绰号,韩家公子总觉得是在挑衅自己,因此三番五次来找顾飞的麻烦。两人一见面就要口角交锋,更甚者大打出手。少有人能叫剑术大师顾飞气急败坏的像个泼皮一般挥拳头揍人,韩家公子便是一个。因此,顾飞看到他就觉得脑仁突突的痛。

少有人知晓,这位祖宗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青州韩家的二公子。顾飞虽未曾和他们打多少交道,却知家主韩文清是个行事正派、不苟言笑之人,怎也想不到会生出了这么个性格恶劣的家伙。

“你换个地方坐。”顾飞不自在的把酒拢到身前,不去看韩家公子的脸。没想到那家伙反而得寸进尺,笑道:“怎的?饭店是你顾家开的,不欢迎韩某不成?”

“我在执行公务,可没空陪你戏耍。”顾飞此刻只想赶紧打发了他。

韩家公子却懒洋洋道,“顾捕头执行公务,那可是大事、要事。去个太平街,便惹得鸡飞狗跳、好不太平;只怕苏州城没多久,也要传开‘黑面罗刹’的美名了。”

“黑面罗刹”是京城对顾飞的绰号,皆因他缉凶时凶神恶煞、六亲不认。弄得京城是治安极好,夜不闭户。千里一醉顾捕头的脸,在京城简直能止小儿啼哭。

罗刹之名自是戏言,韩家公子只想出言埋汰,但顾飞讶于他对自己行踪的了解。他早上确实去了太平街,还和两个闹事的小混混生了冲突。

“你跟踪我?”顾飞心中一凛,这家伙何时轻功竟这么好了?韩家公子哼了一声,一抹嘴才道:“何需跟踪你这个武夫?靴上带泥,自是去了河边;襟边沾了脂粉,想是早市上沾来的。顾兄桌上酒已喝了半壶,因此到松鹤楼已有一会儿。不巧,午前来得及赶到这里的地方只有一处,那便是太平街了。”

听他这般说,顾飞却是愈发惊讶了。倘若此人不是无心功名,当是做官断案的好苗子才是。

“如何,要将案情说与本公子听吗?兴许能为你排忧解难也说不定。”

“用不着。”顾飞无奈看了眼天色,道,“若要约我喝酒,就等结案再说吧。”韩家公子做事随心所欲,每次找上自己,不是吵架就是喝酒。只是自己现在公务在身,实在无法陪他玩耍。

他起身想走,然而那白衣人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动作霎时僵住了。

——“我猜,你在这里,是为了不笑的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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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飞此来,是跨城追缉一名震惊江湖的灭门案的凶手。

霍家小姐七月出嫁当日,府上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可谓是风光大嫁;然则次日清晨,其夫全府上下被发现死在府中,几十口人惨遭屠戮,无一生还。

七月的父亲是当朝将军,天子脚下,竟出了这么一宗大案,四海震动。皇帝雷霆大怒,勒令三法司衙门一月之内缉拿犯人伏法。

经过数日追查,顾飞锁定到了一个人身上——“多情公子”封不笑。

封不笑本是纵横派弃徒,因屡屡沾花惹草、负心薄幸,被他师父风行逐出门派。其后,封不笑更是肆无忌惮,做了一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不仅出没于秦楼楚馆,还玷污了不少良家女子。只是他们纵横派轻功上乘,因而至今无人抓住他的尾巴。

今年元月,封不笑在灯会上对官家小姐霍七月一见钟情。只是二人身份悬殊,且霍七月早已许婚刑部侍郎之子。他因此怀恨在心。趁霍七月出嫁,混入婚礼,将其夫家满门上下灭口。

事情始末虽未告知外人,但各种风言风语早已遍布江湖,韩家公子能知晓也不足为奇。

顾飞无奈道,“查案非儿戏,你有这闲工夫做什么不好?”苏州的酒都被你喝完了?这话他藏在喉咙里没说。

韩家公子却仿佛看出他没说出口的半句话,这美公子大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某虽无心功名利禄,但却也见不得恶人横行、善人受欺。大丈夫生于世间……”

“行了行了,你觉得我信吗?”顾飞打断他,这人自己横行霸道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看来你的脑子长进了不少。”韩家公子悠悠抬了抬杯子,然后在顾飞爆发前说道,“三天前,无誓已向我买了封不笑的首级。”

“……原来你是受人之托。”

这么一说,顾飞心中有了几分数。难怪,他才不信韩家公子突然转了性,要把他的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了。

云霄阁拿钱办事,其成员都是江湖有名的高手豪杰。有天下第一的刺客剑鬼,号称通晓江湖事的佑哥,百步穿杨的神箭御天,天生神力的战无伤等等……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精通医毒之术的医仙酒鬼。而他们的客人囊括五湖四海,来者不拒,其中也包括纵横派这样的名门大派。

封不笑杀人放火,用的都是纵横派的武功。这次他玷污师门,犯下滔天重罪,纵横派自然要清理门户。许是自己不便出手、或是无法出手,便托云霄阁代其为之。类似委托已非头回。

“封不笑是要犯,我要带他回京认罪。”顾飞想了想,说道。

韩家公子毫不在意,“这倒无所谓。不笑身上有一块令牌,我只需取了那块令牌向无誓复命就行了。”他摇摇扇子,“至于人,谁杀都一样。不过就算你杀了,我也不会分你钱。”

“……”顾飞心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但想到此行二人目的一致,心中不免放松了些许。

至少不用担心韩家公子绞尽脑汁给自己捣乱了;还能借用他那天纵英才的头脑,看来这次案子能顺利很多。

……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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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江水畔,秦楼楚馆;佳人公子,夜夜笙歌。

苏州府向来繁华,乃是江南中枢要道,四通八达。要从这万千商贾游客中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要如何寻找不笑的行踪?顾飞跟韩家公子讲了自己的推断:既然不笑是采花贼,那自会流连勾栏瓦舍,不如先去苏州城的青楼一探究竟。

韩家公子懒懒道,“凡人的想法,本公子实在无法揣度,也只有你这样的凡人才能猜得出来。”

顾飞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只假装没听见他的刻薄话语。

然而一连跑了好几家青楼,得到的消息却都大同小异:没见过不笑那样的客人;或者见过,却已没了印象——毕竟不笑的形貌也并不如公子那般出众。

这怡红院已是今日第三家。顾飞长吁短叹着离开,正要出口抱怨,忽听身后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那脚步轻浮无序,显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顾飞示意公子停步,随后守在转角,电光火石之间陡然出手,将人拎进了暗巷之中。

“呜——呜!”

来人是个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她梳着双丫髻,服饰显是方才妓院中的洒扫婢女。她睁着一双大眼,满眼惊惧的望着顾飞。

顾飞这才松开手,道:“你跟着我们作甚?”

少女道,“我听见……你们在问不笑?”

顾飞和公子对视一眼。顾飞心想,找到了。

少女名叫落落,竟是霍小姐在京城的贴身丫鬟!

原来,这封不笑在元宵灯会上和霍家小姐霍七月一见钟情,此后二人常常私会;而这落落,就是替她家小姐打掩护的人。

那时七月的确钟情于不笑,不笑将不少秘密告诉了她,其中包括自己在苏州城的藏身之所。而七月又在谈笑间将此事告诉了落落。

灭门当日,落落告假回家,恰好躲过一劫。回来后见到满院官兵,知道东窗事发。她想到七月曾告诉她的秘密,于是只身逃往苏州;但又害怕被不笑发现而不敢漏出行踪,只得藏身在勾栏院中,直到今日见到顾飞二人。

顾飞皱眉道,“他在这里藏了什么?”

落落似乎非常胆怯,她看了顾飞一眼,轻轻摇头,“不清楚。但对不笑来说,定是一件关乎身家性命的宝物,所以他一定会去取。”她犹疑了一会儿,又道,“似乎……也有别人想要这件宝物。这几日,有许多人前来打听不笑的下落,但看他们不像好人,因此我没有出来。”

“原来如此,多谢姑娘。”顾飞点点头,韩家公子却不发一言,看上去若有所思。

顾飞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好好安顿自己。走出去几步后,落落突然又上前几步道,“公子!……不笑这人十分危险,你们千万要多加当心!”

顾飞看着对方不安的娇怯面庞,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多谢,我们会当心的。”

别过落落,二人离开了暗巷。顾飞一边思考着刚刚获得的信息,一边问韩家公子道:“你怎么看?”

韩家公子忽然笑了一声,“顾神捕不会真的打算去那个什么城西的老虎坡找不笑吧?”

“怎么?”顾飞道。

“这女人不曾确认我二人身份,就草草跟你推心置腹,到现在没被灭口真是个奇迹。”韩家公子淡淡地说,“还有,这么重要的消息,我们恰巧就是第一个知道的?”

顾飞不悦道,“你那怀疑人的毛病又来了吗?”

韩家公子不屑道,“她未必存心害我们,但这消息的来源却是大有问题。……不过,”他无奈的看了顾飞一眼,“顾神捕艺高人胆大,想来就是刀山火海在前,也是断然要去闯一闯的。”

“当然。”顾飞淡然道,“你怕了的话,大可回去。”

韩家公子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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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剑鬼几个兄弟之外,韩家公子处事一向疑心极重。顾飞待人一腔赤诚,看不惯他这点,常常发生争执。

他们上一次见面时,韩家公子前来寻找剑鬼的匕首,恰好碰上了顾飞追查盗宝飞贼,二人便结伴同行。顾飞在荒郊野外遇到一位摔伤的寡妇,那寡妇可怜兮兮的求他们带自己一起上路,顾飞侠义心肠,自是答应;韩家公子虽不情愿也没做声,结果进城买了药回来,顾飞却见到那寡妇伏在地上口吐鲜血,一会儿就没了气。顾飞质问一旁面若寒霜的韩家公子,结果他非但不辩解,反而嘲他滥好心,言辞极近刻薄。顾飞立刻勃然大怒,一拳揍上他的脸;韩家公子一张俏脸都被揍肿了,却只是不住冷笑。

后来他们得知,这人就是顾飞在追缉的、闻名江湖的女飞贼席小天。那女子接近他们,本要寻机偷窃顾飞的流光剑,不料被韩家公子识破,只得假死脱身,顺便离间一下他二人的关系。顾飞得知误会了韩家公子,愧疚不已,带了酒去找他赔礼;结果韩家公子不屑道,道歉有何用。下次碰到这种人,你还是一样会救吧?

顾飞想了想,诚实的说:你说的没错。

韩家公子收了他的酒,心情好了些许。又叹道,如果没有本公子在身边,你一定会被骗得底裤都不剩。然后顾飞又点了点头,重复道:你说得没错。

几个月过去,二人又遇上了和当初相同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韩家公子已不再试图阻止,而是妥协的跟他闯那虎穴。皆因公子心中明白:纵然对方设下陷阱,千里一醉也有本事将陷阱踏破。这才是他那一腔热忱的底气和源头。

……

晚上,苏州城西郊外。

“你嘴上说着不服,但还是来了嘛。”

“闭嘴。”韩家公子黑着脸。他要拿下不笑,还得依靠顾飞,不得不一同前来。顾飞噗哧一笑,见他脸色愈加难看,知趣的见好就收。

二人来到了落落所指的城西山坡。那小坡形状酷似一只卧着的老虎,坡边有一座草屋,里面屯着几捆马草,显然是荒废已久。皆因此地地处偏僻,少有人至。

顾飞按照落落指示,翻开草垛,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他眉头一皱,刚要去另外一边,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声响。

嗖嗖嗖!

顾飞突喝道,“走!”

几丈之外,黑黢黢的丛林中窜起一人。那人黑衣蒙面,身材高大,显然武功不俗。

“封不笑?”顾飞不确定道。

“终于来了!”来人道,“我已恭候你们多时;不过很遗憾,你们要找的东西,已不在那里了!”

“啊?”顾飞皱着眉头。那人冷哼道,“是那女人告诉你们的吧?什么宝物、虎头坡……让她放出风去,只消在此守株待兔,就会有自作聪明的蠢货上当!”

韩家公子脸色丝毫不变。虽然这惯常刻薄的家伙没说什么,顾飞脸上却火辣辣的。上当了,或是又被韩家公子说中了,这两条不知哪个更让他羞愤一些。

他拔剑出鞘,威风八面的喊道,“你设得了陷阱,却未必困得住人!看剑!”流光破空,他几步上前截住不笑,二人缠斗起来。

顾飞的剑术在当世可排进前三,加上身形诡谲多变,叫人眼花缭乱。韩家公子掏出酒壶,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他早就看出来,不笑非他对手,因此也不忙着去助战,只勘探这草屋的地形,找寻线索。

突然,他发现那草屋后面的草垛形状奇异,仿佛被人特意布置过。他刚要过去一探究竟,忽然感到耳旁一炸,仿佛有利风刺来;韩家公子反应极快,旋即侧身回避,却依然被划破了脸颊。

“……你是他的同伙。”韩家公子已撤出了剑,酒壶被他丢在地上。他阴沉的盯着第二位不速之客,此人身形削瘦矮小,脚步虚浮,乃是肾气有亏的表现。

“不对,你才是封不笑。”

真正的不笑哼了一声,道,“算你有点见识。怎么,以为我到了苏州,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去打听打听,苏州是谁的地盘。”

他这么一说,韩家公子想到了一人。这么说来,那边和顾飞缠斗着的人……

顾飞也注意到了公子的险境,大喊一声“公子”,可那黑衣人恶声道,“你的对手是我!”说罢挥舞一双短刀,攻势凌厉,阻止住顾飞脚步。显然也是一位成名高手。顾飞噔噔后退几步,戒备的横剑以待。

“这霸道的刀法……你是云中暮?”

“不错!”

“你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做什么要帮助这个人渣?”

“不笑是我兄弟!”

顾飞无心和他争斗,忽见他抽身而起,使出一招“秋收”,削中了云中暮前胸,后者的前襟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再深一寸便不知有没有命在。

云中暮惊出一身冷汗。他脸上的笑容敛去,他后退几步,面色凛然。

“你是……千里一醉?!”刚才那一招“秋收”,再加上夜色下泛着乌光的宝剑。除了“千里一醉”顾飞外,不做他想。

顾飞冷笑,“既然知道我的名字,还不弃剑受死?”

听到他们说话,这边的不笑也愣了。他惴惴道,“竟是千里一醉!但千里一醉怎会在这里……莫非……朝廷的人已到了?”他狠毒的望向受制的韩家公子。

“你说呢?”韩家公子呵呵的冷笑,“取你的脑袋还需要多少人?两人足矣。”

不笑吼道,“胡说!”

韩家公子从善如流道,“那你猜,我们会叫多少人包围这里?”

不笑愈是慌张,愈是觉得周遭一草一木都危险至极。他心知不可久战;加上担忧官府人马已到附近,也顾不得眼前的韩家公子,喊道,“老云!走!”忽然施展出生平绝学,然后飞也似的往外逃去。

那高大的蒙面人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忽而使出铺天盖地怒涛般的霸道刀法,只求逼顾飞回剑自守。趁此机会,他一个箭步跳出战圈,也朝不笑来处疾奔而去。

顾飞抬手朝不笑掷出三枚暗器;这三枚暗器来得万分刁钻,打人上、中、下三路。不笑弹开了第一个,躲开了第二个,第三个实在无法,只得硬吃了一记,随后拼尽全力,一瘸一拐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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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飞回到屋旁,却看到那白衣公子靠在墙根,低垂着头。顾飞走过去,口中道,“那人竟是云中暮。不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韩家公子没有出声。顾飞心知有异,过去一看,才发现公子额头冒汗、面色嫣红,手脚不住颤抖。

一探脉象,发现他真气紊乱,内力狂奔乱动,如同海啸,翻涌着寻找出口。顾飞不禁大急,道:“公子!”

“别吵……我可是大夫,比你要清楚……”韩家公子咬着牙,断断续续的道。

韩家公子的状态极差。他虽使计吓退不笑,却也被不笑偷袭,中了刃上的毒。那毒,他一闻便知是什么东西。——不笑是淫贼,身上备着的毒药,还能是什么?

“此乃……阴阳和合剂……非交合……不能解……”

韩家公子紧咬牙关,强忍体内疯狂涌动的真气,冷汗涔涔密布。顾飞看得焦急不已,“没有解药吗?你不是随身带一大堆药的吗?”他急得在韩家公子衣襟里乱摸,摸出一大堆瓶瓶罐罐。韩家公子气得想一巴掌拍死他。

“此药罕见,乃是银月楼的……独门秘药……”韩家公子喘息道,“不笑恐怕是从银月那贼子……拿到了这药物……我身边……没有解药……”

“去……带我去那……怡红院……以你的轻功……应当可以在一个时辰内赶到……”说完这些话,那玉颜上已是香汗淋漓,一双美目狠瞪顾飞。他原本行事谨慎,不会轻易涉险;可都怪这武夫,让他落入这般尴尬境地。

堂堂云霄医仙,却中了那下贱的淫毒,说出去不叫人笑掉大牙?

顾飞此刻的心中,却丝毫不比韩家公子好受。

他认识韩家公子已有一段时日。这人确实讨人厌,可至少眼下,看到他此刻浑身发软,顾飞心中满是焦急、担忧。更不要说,这险境乃是自己亲手导致。

而看到他泪水涟涟的样子,脑子却轰然一声炸开。他虽然尚未婚娶,却也知晓男女之事。韩家公子面色通红,美目含泪,喘息不已,显然是已经动情。

但是……如果韩家公子要和别人共赴云雨,光是想象这幅场面,他便觉得无法接受!

顾飞心中纷乱一片,心中划过无数个念头,却奇迹般的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我亲自来帮你解毒。”他听见自己说。

一个时辰足够顾飞赶回客栈。他施展出平生绝学,只觉脚步从未如此沉重、却也从未如此轻快过。韩家公子被他抱在怀中,下身的硬物紧贴着他的身体,让他也跟着心跳加速,异常难熬。

顾飞此刻体内热潮涌动,远比不上他怀里的人让他心焦。对方的呼吸逐渐微弱,快到客栈的时候,几乎已经不省人事。

他直接从窗户进了房间,将韩家公子扔到床上,然后胡乱解开自己的衣服。

韩家公子只觉得昏昏沉沉。抑制住体内失控的真气耗费了他的全部意志,乍然一下子被扔到床上,不禁感到头晕眼花。他呻吟了一声,眼睛只睁大了一瞬,便又被顾飞翻了过来。

“啊……!”他惊叫一声,白袍已被划拉一声扯开。

白皙单薄的身体一下子暴露在顾飞面前。顾飞抚摸着他光洁的皮肤,那药力极其霸道,加之积攒多时,因此光是爱抚便让韩家公子喘息、扭动不已。他将手伸入对方的亵裤之中,握住了那早已抬头的性器。

“嗯……!”韩家公子发出一声堪称甜腻的声响。这声音让顾飞的脑子快要炸开。这酒鬼醉后爱说些大胆浪语,其中不乏调戏,但这还是头一次……他这么赤裸裸的……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韩家公子,居然会发出这么撩人的声音!

同为男人,他自然知道要如何取悦对方;韩家公子浑身发软,早就只能随着顾飞的动作无力的颤抖,并伴随不时的痉挛。

“慢……、啊……慢点……嗯啊…………啊!”

许是因为药效,尽管顾飞的服侍略显生涩,韩家公子射出来也不过一炷香时间。顾飞没有半分犹豫,不等他休息足够,便将他的身子摆正,随后急不可耐的将自己的坚挺埋了进去。那身体刚刚高潮过,敏感而柔软,入侵没有受到丝毫阻碍。

“啊、啊、嗯!”

肉头拓开甬道,径直朝深处去;谷道被硬物填满带来的激烈快感顿时淹没了韩家公子。他“嗯”的一声叫出来,脑子已经乱成一团。顾飞也是头一次,被夹得难受,于是拍拍他的臀瓣:“你……放松点……”

韩家公子手扶着床,却用不上力。他绝望地哭喘道,“啊、啊……嗯!不、不要……慢一点……”

好不容易全部埋了进去,顾飞便握住他的腰,大开大合的冲撞着。韩家公子动情的嚷出一些破碎的词语,很快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下面的小口紧紧吸着利刃。每次摸到那要命的一点,他的腰就狠狠弹跳起来,浑身痉挛颤抖不止,像是被扔到岸上的鱼。

“不行、不不不、真的不行了……、不行了、啊!啊、顾、顾飞……啊嗯……”

此刻的韩家公子,几乎已经濒临极限。黑色的长发因汗水而黏在脸上,俊秀的面庞上满是春情;那嫣红的小嘴平日里平日里尽是尖酸刻薄之语,此刻却呻吟哭喘不止;那漂亮的、总是闪着算计的桃花眼,此刻已染遍迷蒙和情欲。顾飞看得真切,心潮不禁异常澎湃,心中舒爽、怜爱之情皆有,只恨不能将这人狠狠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呃、嗯啊……够了、够了……呜嗯、哈……!”随着顾飞愈加迅猛的冲刺,韩家公子的呻吟也逐渐急促高昂。顾飞在他耳边低声道,“叫我的名字。”

而韩家公子也已分辨不出了,依言道,“顾……顾飞……嗯、啊、啊啊!”

“呀啊、啊嗯!呜……嗯、啊啊、嗯啊啊啊!”

热流打在温软的肉壁之上,逼得韩家公子又一次泄了。名满天下的酒鬼难以置信的呻吟着,抬起胳膊挡住俊俏的脸,仿佛不敢相信自己靠后面就被顾飞操到了高潮。他的身体仍然颤抖着,白皙的皮肤红透了,委屈的眸子盛满水光,朦胧的注视着顾飞;后者低下头,不断温柔啄吻他,和方才激烈的暴行判若两人。

++

次日,顾飞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韩家公子还在身边昏睡,一身青红交错的痕迹凄惨不堪。顾飞心中狂跳,他是正人君子,二十多年来连女子的手都没牵过,此时多看一眼都气血翻涌。于是他将被子给公子掖好,下楼去了街口药铺。

从药铺出来时,顾飞迎面看到一个身材削瘦的黑衣男子斜斜依靠在墙边,显然是在等待自己。这位也是老熟人了,正是那云霄阁阁主、名动江湖的雾影刺客剑鬼。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飞问道。

剑鬼淡然道,“我收到了公子留下的暗号。”

顾飞方才松了口气。剑鬼既然出现,那接应公子的云霄阁众人也该到了。于是顾飞将昨天遇险的事说给他听。剑鬼一言不发的听着,直到顾飞似有责怪的说,“你们怎么不派个人来保护公子?”

剑鬼硬邦邦道,“公子行事谨慎,一般会注意保护自己。他不喜人跟着,除非要动刀动枪的任务,他都是单独行动。”

顾飞疑惑道,“这么危险的任务,他能单独做完吗?”

“一纸书信罢了,偷来骗来诓来,他总有办法。”剑鬼说,随后挠挠下巴,“没想到竟会直接和对方冲突,不是他的风格。”

看到顾飞惊讶的神情,剑鬼不过瞬间便了然。

“……他怎么对你说的?”

韩家公子这个家伙,果然没有说实话!

云霄阁接到的任务,并不是什么弟子令牌,而是纵横派和各大派密谋的信件!

不笑叛出师门时,带出了纵横派与麾下门派的盟书和来往书信。纵横派和死敌对酒山庄勾心斗角,时年各派合纵联盟,不乏有举棋观望的小门派。而这份盟书和信件对纵横派的同盟来说事关生死存亡。

带着这份盟书,不笑来到了银月楼。银月楼的楼主就叫万银月,是个野心勃勃的伪君子。眼看武林大会在即,纵横派生怕银月利用这些信件发难,因此委托云霄阁替他们处理。

剑鬼感激顾飞帮忙,才将真相告诉他。顾飞听得频频皱眉:如果知道会牵扯到这么复杂的江湖恩怨、帮派斗争之中,他一定会断然拒绝。

看到顾飞脸色不善,剑鬼适时的岔开话题道:“你上次指点的几招剑法,我回去温习过了。不若你来考教考教?”说罢一双黑眸目光炯炯,战意盎然。

果不其然,顾武痴听到剑法,便把什么都抛在脑后了。遂应道,“好!”

不远处便是云霄阁的据点,顾飞和剑鬼便在那里切磋。剑鬼武功是江湖一流的高手,成名绝技“雾影刺”更是袭人咽喉于瞬息之间。但离顾飞的境界还差了些许。几十招之后,顾飞格开剑鬼突刺向咽喉的刃,流光剑已跟着横在了剑鬼的脖子上,剑鬼举手示意投降,摇摇头叹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千里一醉,我还差你很远。”

“你的‘雾影刺’又快了,假以时日,连我也抵挡不住。”顾飞称赞道。

“那我顶多也只有‘十里一醉’罢了。”

剑鬼难得讲笑话,把顾飞恶寒得够呛,只能干巴巴笑了两声。想到出来已有近一个时辰,于是先跟剑鬼约好了碰头地点,便回了客栈。

韩家公子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桌前敷药。看到顾飞进来,他阴阳怪气的一笑。

“顾大神捕,你助我解毒,毒气难免入体;这两日不宜过度运功,否则反噬阳气,于气血有害。”

“怎么,你心疼了?”顾飞道,一句话把韩家公子噎了个正着,只得愤愤哼了一声。顾飞道,“我刚才碰见剑鬼,他已将盟书之事告诉我。”

不愧是韩家公子,脸皮够厚,闻言眉毛都没皱一下。这幅模样,搞得捕头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怜惜也消弭无踪了。

顾飞只得继续道,“我要去衙门一趟;不笑还在外面。此子心计狠毒,手段卑鄙。我昨天虽伤了他,但难保他不会卷土重来。”

韩家公子懒洋洋道,“放心,他翻不出什么大浪了。”

“你怎知道?”

“本公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胆敢弄伤我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韩家公子嘟囔道。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顾飞背对他的脸轰的一下子红了。

这话倒也提醒了他,捕头扭头道,“你可别得意……你骗我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韩家公子讶然道,“难道我如实告诉你,你还会答应我一起来?”

“自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你的案子有了进展,还与本公子春宵一度,怎么想你都不亏……不,简直是血赚。怎么,不请我喝酒也就罢了,还要和我算账?”

“……”顾飞拒绝再和这个人进行任何交流,任凭韩家公子清朗的大笑声在屋内回响。方才的火气一下子消散了,门外微风轻抚,柳絮飘扬,而忙于官场的神捕望着湛蓝的天空,莫名觉得,偶尔跟他见个面、斗个嘴,似乎也不错。

++

晚上,衙门便遣人来了:他们抓住了云中暮。

据说剑鬼前去云中暮的驻地,点名要跟云中暮单挑对决。云中暮倒也是条汉子,落败后也未食言,束手就擒的跟他们来了。

“走,看看去。”顾飞精神一振。

衙门中,云中暮双手被缚,跪在堂中,脸上傲色却不减。云中暮是苏南一带有名的侠客,为人耿直义气。顾飞此前已有猜测,未想到不笑真的是他的朋友。

“技不如人,我认了,剑鬼老兄厉害。但是,你们便是叫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出卖兄弟的下落!”云中暮傲然道。捕快都拿这个油盐不进的硬骨头头痛的很。剑鬼在旁边听了,只不过耸耸肩。

韩家公子拍了拍顾飞,示意他让自己过去。云中暮跪在地上,正要再慷慨陈词一番,却见一个长得跟女人似的白衣人走了过来,不禁张口结舌,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韩家公子温柔的冲他笑,说,“云大侠高义,令人感动。只不过,你可知你把不笑当兄弟,不笑把你当什么?”

云中暮刚要说话,忽然,一块弯月形状的令牌被“啪”的扔在地上,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银”字。

“这是银月楼的信物。”韩家公子悠然道,“你恐怕不知道,不笑叛出纵横派后,入了银月楼。而此来苏州……不过是用你这地头蛇老朋友,向银月献好罢了。”

“你胡说!”云中暮怒吼道,但是看到那块令牌,心中却也犹疑不定。他和银月是血海深仇,不笑不会不知。而他问起此事时,不笑也支支吾吾,眼神闪烁。

韩家公子看他这模样,轻轻一笑。“是要不笑这个出卖兄弟的货色,还是你手下那几十个兄弟,你自己选吧。”他温柔的说,随后转头离去。他知道云中暮会屈服的。

不过一会儿,云中暮便交代出了不笑在苏州的密室。那是一处空屋,主人常年外出。捕快们破门而入后,在书房发现了不笑的尸体,仵作验明在今日白天新死。

那尸体肿胀不堪,形容可怖。他身中剧毒,发作后六个时辰内,会万蚁噬咬、血脉爆裂而死。

但仵作却说,不笑致命的伤却是脖子上一道干脆利落的刀口,一刀毙命。

在密室中还有好几具被掩埋的尸体,皆是中毒而亡,所中之毒各不相类。有一人看装束是纵横派的弟子,另有几人也分属与纵横派亲近的门派。

顾飞等人寻遍了不笑周身,都没有发现那封盟书。不笑被谁杀死?那盟书又落入了谁的手里?这恐怕已是不解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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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顾飞、公子、剑鬼几人在松鹤楼齐聚。虽已结案,几人却没有要酒,公子显得很不快活。

“我还有一事不明。”顾飞沉吟道,“不笑盗走盟书本是为了保命;但他为何要杀死七月一家上下几十口人?这非但不能助他脱身,还会引起官府注意,对他百害无利。”

韩家公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顾飞转头望着韩家公子,淡淡的说,“自觉点说。还要我催你?”

韩家公子哼笑不止,直到顾飞作势拔剑,才终于将真相说了出来。

原来,来到银月楼之后,不笑并没有将信件交给银月。原因很好理解:他心知握有这筹码,才能借此向银月讨要各种名药宝剑;否则,日子就远没有这么舒服了。

韩家公子慢悠悠道,“我们追踪银月楼已有数日,但始终未得其所。只能说明不笑将这盟书随身携带,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所谓藏宝之所,不过是引人入彀的诱饵罢了。”

怀璧其罪,不笑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他暗中散布消息,这份盟书藏在了七月的未婚夫府上——用这封信来报复七月,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了。

“然而……银月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不笑如此作弄他,他自然怀恨在心。那灭门大案,恐怕是银月率人做的,然后留下线索栽赃给不笑。恐怕,他也没有料到银月会如此丧心病狂……也算是自作自受了吧。”韩家公子叹道。

“原来如此。”顾飞道,“照你这么说,不笑是谁所杀?那份盟书现在又在何处?”

韩家公子悠然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三个月后武林大会,想必你就知道下落了。”

顾飞看着他那悠然自得的笑脸,嗓子动了动,心中仍有许多怀疑。

银月楼的刑房天下有名。若是银月抓到不笑,以银月的性格,恐怕不会轻易饶过他。定要将他带回去关押、好生折磨一番。

而不笑伤在咽喉。咽喉是脆弱之处,极难一刀将不笑这般高手毙命。不笑临死前所中之毒,也非寻常毒素。如果只求盟书,自当速战速决才是,又何需多次一举的折磨他?难道……是有什么私仇?

他心中纵有疑问,但也不便再剖根究底。神捕知晓自己又被那坏心眼的酒鬼利用了,他早已习惯那人留三分话的习惯;君子协定,输赢不论。顾飞处事一向高风亮节,从未沾过韩家公子这样十足的小人,才这般缩手缩脚。然而,韩家公子似乎又和普通的小人不太一样……

昨日之事至今还在他脑内盘旋,他抬头看到韩家公子和剑鬼嘀嘀咕咕商量要敲诈纵横派多少钱时,又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顾飞是君子,是大侠;像韩家公子这样的人,早该老死不相往来。可现在非但和他产生了一段孽缘,甚至还……

他想着这些事情,只一个人闷头吃菜,直到韩家公子先叫了他的名字。

“顾捕头,照理来说,本公子这次出力甚多,你就算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这话把顾飞呛了个半死,韩家公子促狭的笑着,好心情的看着他到处找水喝。

“不过,本公子姑且感谢你一下吧。毕竟我心胸宽广、慷慨善良,利用完别人都要给点好处的。”

“咳咳……你……要干嘛……”顾飞咳嗽道。

月光笼罩,倒映出那洁白如玉的面庞。韩家公子托着腮,笑道,“结案之后,本公子请你喝酒。如何?”

那澄澈黝黑的眸子仿佛有魔力,漩涡一般,将顾飞吸引了进去。神捕怔然望着他那幽幽的美目,半晌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脸竟已红得发烫。他掩饰般扭头,失笑道,“那是给我好处吗?分明是你自己的好处吧。”

韩家公子并未回答,只是悠然地微笑着。杯中薄酒倒映出他精致的脸,窗外月色凉薄,岁月静好,浮动的空气自在而安宁。

End

后半部分实在赶不及写了,解密部分交代的很草,大家凑合看……

本来只是想写个春药梗,怎么跟着写了一大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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