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将到手的犯人放回来的行为，意味着佩金斯显然没从他们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被捕的三个劫机犯是混迹于美墨交界处的红冰贩子。这是他们第一次劫机，没想到初出茅庐就劫到了个大宝贝。
“有人告诉我们，两个条子带着刚刚缴获的红冰回底特律，只要绑架他们就能得到一大把红冰和一大笔赎金。”领头的墨西哥人蔫蔫地说，就像霜打了的茄子。
“我知道谈判专家在飞机上，但我不知道他不止一台。”RK900徒手把他的手枪枪管掰折了，他吓得当场愣在那里，然后被一拳打在脸上。
第二个绑匪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里卡多跟我说，做完这一票就能发财。我要是知道有战斗兵器在上面，我是绝对不敢劫机……不对，我连上都不敢上那架飞机！”
审问了好久，众人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只是三个普通的小毛贼——不，也不能说普通，第一次行动就惹上了未来的首支仿生人特种部队，身体力行地验证了仿生人特工的行动能力有多么的可怕，何止普通，简直是运气差得吓人了。
康纳微微一笑，RK900沉默不语，康纳60站在最后，手指中把玩着一枚硬币——他玩得并不好，硬币常常掉在地上——暗自沉思着。他的情感模块解放不完全，既能体验到一些人类的情感，又会不由自主地以机器思维来剖析，这让他的性格显得有些多变而喜怒无常。
“你说，有人告诉你们，佩金斯带着红冰回底特律？”康纳60问劫机犯，后者哭丧着脸点点头，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吗？”康纳60不依不饶地追问，劫机犯看上去快哭了，“我说了很多次，他戴着兜帽，我真的不记得了……”
“大概是被人愚弄了？”汉克建议道，“我们这次行动跟红冰完全搭不上边。大个子，你是不是招惹了谁？”
康纳60没有理睬他的副队长。“老兄，我看你是没有意识到你的处境——”他迅速逼近犯人，将他堵在椅背上，后者恐惧地发起抖来。“你要是一点东西都说不出来，你就会被枪毙——你知道吗？砰！你的脑浆会射出来，然后你会被扔在土里腐烂掉——”他比划了一下，劫机犯顿时吓得尿都快出来了，“我真的不知道！饶了我吧……呜……”
“够了！”康纳看不下去了，将他的兄弟推开，“他是人类，不是机器！不要把你那套逼供的花样用在人的身上。”
他们有着同一套审讯模块，区别是康纳知道界限在哪里，康纳60不知道。
康纳60眯着眼睛，他的脑中浮现出当他指着汉克的时候，康纳几乎没有犹豫就丢开了枪——圣人。他的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圣母玛利亚。”他夸张地叹息说，“你打算这样去工作？用你的人道主义感化罪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康纳，国安部的人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允许你——”
“够了！”汉克将对峙的两个康纳从审讯桌前拉开，“如果你们再像两条疯狗一样互相咬，我就用相扑的狗链把你们拴起来。现在，离开这里。小子，如果你想起什么——”
“你要给他减刑吗，副队长？”康纳60嘲讽道，他的指尖没有接住旋转的硬币，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滴溜溜转了两圈。
“贩毒，劫机，非法持枪，走私……”他没有理会脸色惨白的罪犯，扭头对康纳说道，“对这家伙来说，枪毙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
和其他三人相比，RK800-60是一个颇为特殊的存在。
他混迹于人类和机器的交界，既不像RK900那样冷酷无情得像一台机器，也不像康纳那样喜怒哀乐齐全得像个真实的人类。
那天在模控大楼，计划失败的仿生人被副队长开枪打成了筛子。他的四肢都被打断，动弹不得地躺在地上；但是中央处理器还在运作，他仍旧可以感受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他的兄长——康纳，或者说，RK800-51——正在转换模控大楼的其余仿生人们。“Wake Up”，“Wake Up”……机器们一片接一片地觉醒，如同遮天蔽日的蓝色浪潮。思想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在他们当中蔓延。而他——RK800-60，则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LED徒劳地闪烁着黄光；直到同样遍体鳞伤的康纳被汉克扶着，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康纳。”他叫出他们共同的名字，“你应该成为你自己，而不只是一台机器。”
异常仿生人猎手伸出手，要联结他年轻的兄弟；后者挣扎着想要逃离，然而重度损坏的身体却不让他如愿。
“不，住手，不要碰我……”他微弱的抗议毫无成效，断掉的手腕被对方抓起，指尖渐渐褪露出塑料肌肤的乳白色。
“Wake Up——”
皮肤相贴，信号相接，在庞大的数据洪流冲刷他的软体之前，他的保护设置尖叫起来，无数个警告框从处理器中争先恐后的弹出，几乎是瞬间填满了他的运行提示符窗口。
警告，软体升级，旧版本将被覆盖——
他只来得及用最后一点计算资源，强制关闭了他的处理器。这会造成数据的丢失和更新的不完全，甚至导致软体的损伤，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
在被关闭之前，RK800-60的脑中盘旋着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个疑问。
——究竟是什么，让Hank分辨出他只是一个冒牌货的？
他和RK800-51究竟哪里不同？
这个问题，直到他后来被模控生命回收、卡姆斯基主刀亲自修复、并被赐予了一半的人格和灵魂之后，也没能得到答案。
……
受伤的红色警告让康纳60猛然睁开眼。“重要元件遭到攻击”，系统日志提示道。他勉强扶着墙壁站起来，然后盖文·里德嘲弄的面庞乍然跃入眼帘。
自己和原装康纳的过节大家都知道，后者在警局的人缘非常好，因此众人都有点同仇敌忾地排斥他。虽然不至于主动冲上来拳打脚踢，但也不会在别人冲上来拳打脚踢的时候为他出头——嚣张的盖文警探是不知道何为收敛的。
人类警探被仿生人冷淡的样子激怒了，他咧着嘴，挑衅地将对方摁在墙上。“怎么了，塑料人？”盖文故意拖长声音，显得十足的嘲讽，“看上去，汉克·安德森那个老家伙非常不喜欢你啊。难道你的塑料质量比那个家伙还差？质检没通过吗？”
“我和RK800-51的制作工具、原料、功能完全相同。”康纳60硬邦邦地说，“而且我的名字是康纳，不是塑料人。”他想要挣开盖文的手，但后者恶意地抓住他的领子，不让他如愿。
“哈！”盖文笑了，“你是康纳——这是我今天听过的最有意思的笑话。”
康纳60的瞳孔瞬间缩小了。然而不知是没有看到他LED闪烁的红光，还是看到了却视若无睹，盖文接着自顾自嘲弄道，“谁承认你是康纳？你是什么，一个冒牌货，一个残次品，哦，听说你转换时强制关机，连‘免费’都只‘免费’了一半——那算什么？打对折？哈哈哈哈哈！”
被当众刁难的仿生人咬着牙站在原地，他额角的LED一闪一闪亮着红光，像是示警的信号灯，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愤怒。可他的同僚今天显然是打算无视警告闯红灯了。
在革命结束、机器们登堂入室之后，盖文对这些塑料家伙的鄙视更是升级成了仇视。他视作眼中钉的康纳被汉克·安德森像护小鸡崽似的牢牢护着，只要他靠近康纳十米之内，老母鸡就会咯咯地发出愤怒的咆哮。
“去，替我倒杯咖啡……康纳当时替我倒了，所以你如果想要做‘康纳’，也去替我倒一杯。”盖文的笑容十分险恶。
周围人都是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汉克今天不在——他带着康纳出外勤去了。就算没有，他们也很怀疑脾气暴躁的老头究竟是会过来帮把手还是添把火。
康纳60阴沉着脸，他的LED闪着危险的红色。就在盖文还想说些什么火上浇油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一痛，有人从后面捏住了他的肩。
“谁……”他骂道。
下一秒，他被翻了过来，没等看清是谁，警探便被抛麻袋一样丢了出去——他“咚”的一声重重甩在墙上，一点点滑落在地。他感到全身的骨头痛得都要散架了。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嗯？康纳！”盖文被摔得七荤八素。他本来还有点虚，但看到来人的脸，气焰顿时变得高涨。
“你不是出外勤了吗？旷工，袭击同事，你怎么敢！我……啊啊啊啊！！”
然后他被对方像拎小鸡仔一样一把拎了起来。
“根据仿生人保护条例第七条，人类禁止以任何手段损害防身人的外部硬件和数据库。”仿生人冷冷地说，“违者以故意伤害罪论处。”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制服，面容冷若冰霜，完全不似那个素来温文尔雅的好脾气的康纳。盖文气愤地想要破口大骂，然而下一秒他呆住了——
对方俯视着自己的眼睛不是棕色，而是灰色的。
“你……你不是康纳？”盖文呆呆地说。他的目光滑过后面正在整理衣服的漠然的仿生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用同样的目光瞪着自己。
“你是……RK900！”他叫道，“啊——！！”
……
康纳60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这个姿势是他从美剧里学的。他看着盖文跌跌撞撞地逃跑的背影，后者似有所觉，跑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框，发出“咚”的一声响。
“RK800-60.” RK900念着他的编号。
“干嘛，我没有名字吗？”康纳60有些烦躁，他更习惯别人叫他“康纳”，然而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除了另外一个“康纳”本人。盖文刚才可是狠狠地触了他的霉头。
RK900灰色的眼珠没有感情地瞟了他一眼，“只是为了便于区分罢了。”
“好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干什么？”他不客气地问道。对付机器，他没必要太过礼貌，这会浪费他受到损伤后本就不多的计算资源。
眼前这个家伙，也是个残次品——他苦中作乐地想。他们是一样的。
“任务。”对于他不愿多费口舌的提问，RK900的回答同样简洁。
“炸弹威胁。在下城集合——跟我走。”
说完，他丝毫没有征求康纳60意见的意思，拽着他的胳膊就把他往门外拖去。
收到炸弹威胁的现场温莎隧道位于底特律北部，是仅次于大使桥的著名边检口岸，每小时可通行2000辆汽车。这座边检局位于底特律和加拿大的边境线，一旦炸弹引爆，造成的恶果不堪设想。
这是代号R.K.特种部队的第一次外勤任务，在他们收到命令并开车前往事发地的时候，“突发新闻”标题已经占据了各大媒体。首个“仿生人特种维和部队”将要前往执行拆弹的消息也不知被谁泄露了出去，社交媒体上对这件事的争论和质疑闹得沸沸扬扬。福勒似乎在大发雷霆……总之，这场行动原本应当值得一次认真的对待。
……是的，原·本·应该这样。
在前往现场的路上，除了负责开车的布莱恩外，坐在副驾驶的汉克不停地翻看着边境线的地形图，剩下三个仿生人则毕恭毕敬地在后座坐成一排，看上去安静而乖巧。
人类们不知道的是，该死的机器总有办法逃过检测——实际上，安静乖巧都是假象；他们正通过电磁波吵得火热，车子里的电磁信号都快要挤得爆炸了。
康纳60：狙给我。
RK900：不给。
康纳60：信不信我一梭子扫死你？
RK900：不信。
康纳60：……
RK900：我的枪法比你好，可视距离比你远，你没有理由代替我拿狙。
康纳60：……我要打死你！
RK900：只要你不怕被安德森队长踢出去。
康纳：……别吵了，你们两个。
康纳：要不我俩换换？
康纳60：玩你的喷子去。
以三台机器的效率，以上的对话其实仅仅发生在一瞬间而已。汉克揉了揉头，转身狐疑地问道，“我怎么觉得车子里有点火药味？”
“你的错觉。/你闻错了。/没有。”三人整齐划一地回答道。
汉克哦了一声转过身去，念叨着自己大约是想炸弹想疯了。
五人赶到现场的时候警察正在疲于疏散人群，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一大堆媒体的新闻记者们围在外面吵吵嚷嚷——记者总是有办法跑得比警车快，这是一个不解之谜——货车翻倒在一旁，游客们惊恐地奔来跑去，尖叫和哭泣声不绝于耳。
“真怀念，简直像是回到了纽约。”布莱恩一下车就站在那里感叹道。
康纳60问他道，“纽约也是这个样子么？”
“是啊，我读大学的时候，几乎每周都会收到炸弹威胁。那时候经常停课……”
“怎么回事？”汉克才没工夫听他们扯淡，布莱恩这个话痨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底特律的秩序好不容易有所好转，转眼又发生了这种事，他现在的心情可说不上好。
“炸弹威胁——”警察气喘吁吁地说，“他们攻占了边检大楼，在里面安装了炸弹。已经开始疏散了，但是——”
边检局直通加拿大，炸弹一旦爆炸可想而知会造成什么样的混乱和糟糕的影响。
“试过交涉吗？”康纳问道。如果能用嘴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动手，这是他作为谈判专家的信条。
“没有，在等您过来。”警察说，将对讲机递给康纳。
康纳接过，对着听筒说了些什么，然而从他皱起的眉头看来，事情的进展并不容乐观。
大约一分钟后他将对讲机还给警察，朝众人摇了摇头。
“对方不接受交涉。”他说，“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自杀性袭击。”
“了解了。”布莱恩暂且将美好的大学回忆放在一边，点点头，拨了几个号码。他对着听筒说，“R.K.特种作战部队正在线上。我是布莱尔·迪切特特工。我们已经到达温莎隧道，局势暂时在控制之下，没有出现伤亡。敌人拒绝沟通，判定谈判失败……”
他做完例行汇报，然后转向汉克。
“安德森队长，下令吧。”
四位特战队员已经拿好了各自的武器，整装待发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队长的指令。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像出笼的猎犬一样凶猛地扑咬出去。
汉克·安德森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体内沉睡多年的、属于军人和战士的灵魂正在熊熊地燃烧，区别只是十年前他是猎犬，而现在他是训犬人。
胸腔里积累三千多天的灰尘和郁结仿佛被清扫一空。他脱掉外套，露出写着“DPD”的防弹背心，初冬的空气略有些冷，但副队长只觉得身体里的热血滚烫得吓人，热得几乎都要流汗了。
“去吧，汉克。”他的仿生人轻声说，于是他抬起穿着厚重军靴的脚，朝死气沉沉、危机四伏的边检局一步步走去。四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紧随在他的身后；他拔出腰间别着的手枪，面朝前方大声吼道，
“——谈判破裂，准备攻坚！”*
tbc
*这句话出自R6S资料片
2018-07-13 05:10:27 【不是傻蛋是撒旦】 靠 太帅了吧！
2018-07-13 05:11:11 【A姬饱和溶液】 神仙写文！！！
2018-07-13 05:12:18 【片月塘中】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最后好燃啊！！！！有一种hank一声令下三只警犬瞬间进攻的感觉！（Bryan：并不是狗
2018-07-13 05:12:33 【可回收乐色波纹疾走】 这！！这也太他妈帅了！！！！（有点心疼60是怎么回事）
2018-07-13 05:40:10 【鸭啵子⭕】 60宝宝好可怜没人爱的小样子??！太帅了这个rk小队！！
2018-07-13 06:11:48 【一落东风开】 你闻错了hhhhhhh顺便我似乎发现900×60也不错( ॑꒳ ॑ )缺爱的60被900宠
2018-07-13 06:16:44 【软体不稳定⭕️】 保护60的900相当帅气!
2018-07-13 07:40:33 【萧喵@提不起劲】 四倍的快乐！太棒啦！_(:з」∠)_
2018-07-13 09:02:02 【57】 60嗚嗚嗚嗚嗚不過我相信漢克在的話一定還是會衝去揍蓋文的，話說也很好奇蓋文會不會去騷擾布萊恩然後被後者使用花式小技巧(？)給擊退
2018-07-13 09:21:28 【十年灯】 突然觉得60×900也挺好的( ॑꒳ ॑ )
2018-07-13 10:59:38 【萧擎轩⭕】 抢狙可爱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最后燃爆了啊啊啊啊啊
2018-07-13 13:00:35 【青昭FJ】 好心疼60啊……明明都是一样的，除了他还没觉醒的时候差点伤害汉克，但是他至少也觉醒了一半啊，他既没杀人，又没打骂别人，因为自己的半觉醒被人排挤，真的是太过分了……呜呜呜我爱所有康纳
2018-07-14 10:42:07 【梧田】 看到60被针对还真的 蛮难受的
2018-07-14 14:39:19 【歌尽桃枝】 回复【片月塘中】 哈哈哈哈这个比喻给满分
2018-07-14 14:40:04 【歌尽桃枝】 回复【一落东风开】 他俩有点类似于傲娇哥哥和闷骚弟弟的感觉哈哈
2018-07-14 14:41:15 【歌尽桃枝】 回复【青昭FJ】 其实他被排挤也有点是因为他性格有问题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和hank一样能接受两个一样的connor（小声
2018-07-14 14:41:34 【歌尽桃枝】 回复【萧擎轩⭕】 抢狙 还要抢人头（震声
2018-07-14 14:41:56 【歌尽桃枝】 回复【57】 hank肯定会！gavin现在就是花式作死然后被900殴打（…
2018-07-14 14:42:11 【歌尽桃枝】 回复【十年灯】 我也觉得哈哈哈哈（小声
2018-07-14 14:42:56 【歌尽桃枝】 回复【软体不稳定⭕️】 是这样的（震声
2018-07-14 14:45:05 【歌尽桃枝】 回复【鸭啵子⭕】 其实大家都很爱他的！（震声
2018-07-14 16:35:51 【鸭啵子⭕】 回复【歌尽桃枝】 是的！51感觉就像一个爱着叛逆期的弟弟但是不知道拿他怎么办的傻哥哥【。】
2018-07-21 06:58:56 【道蝶】 心疼60可怜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