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丁岛上，里苏特被航空史密斯重伤，奄奄一息地等待死亡；闻讯而来的乔鲁诺却在看见那张脸的瞬间惊呆了……
*老梗新写，茸小时候救了队的设定，老板里苏+茸里苏，好久没动笔了复健，恶俗狗血三流言情，感谢叽叽陪俺聊脑洞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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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黑色眼睛低垂着，蜜色的肌肉线条流畅，泛着漂亮的光。他像一尊雕塑一般跪坐在地上。一个粉色长发的男人坐在他的身边，从楼顶俯视威尼斯广场的繁华景色，不远处可以看到罗马竞技场的圆顶在暮色中闪耀。
“真是漂亮，里苏特。”拽了拽手中的引绳，热情的老板——或者说，前老板，用喟叹的语调说，“这个地方，作为乔鲁诺·乔巴拿的葬身之地，是再好不过了。”
身边的人没有说话，迪亚波罗并不意外。像是他在撒丁岛的先驱们，其他迪亚波罗手下的牺牲者一样，里苏特·涅罗被他的衣带绑住了嘴，这让他空睁着一双冷清的眼，却无从开口。
他随时能够取他的性命，但在那之前，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你说，乔鲁诺·乔巴拿会来救你吗？”迪亚波罗若有所思道，“那小孩看见你现在的模样，恐怕会吓得哭鼻子吧。”他抽开里苏特嘴上的束缚，逼迫他抬起下巴。
“我以为你没空想这种无聊的东西。”他的俘虏冷淡地说。
迪亚波罗回以冷笑，于罗马败北后，他被逼到了墙角，仅剩的亲卫队也被乔鲁诺·乔巴拿逐渐铲除。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只要杀死乔鲁诺，他就可以消除这一切失败的过程，然后成为真正的帝王。
在那之前，里苏特会成为牌桌上一个不错的筹码。
他掐住里苏特的脖子，然后满意地享受后者呼吸困难的痛苦表情。他轻柔地在对方耳边低语，“想要为他开脱吗？里苏特……不要试图蒙骗我，我对‘那件事’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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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发生在仅仅一周之前的事情。里苏特在撒丁岛上和伪装成托比欧的迪亚波罗战斗，在即将胜利之际功败垂成，被航空史密斯打成了重伤。
他的身体被开了十来个口子，鲜血止不住地涌出。跟随纳兰迦的指引，布加拉提、乔鲁诺和米斯达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是暗杀小队的队长。”布加拉提翻了翻他的眼皮，做下论断。“他还活着——但也活不了多久。他很快就要死了。这是老板的手笔。”
“你能治好他吗，乔鲁诺？”
“我想可以。”
“那么，治疗一下他的致命伤——但不必全部治好。我们仍旧是敌人。”
里苏特·涅罗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他在他所认定的道路上前行至今，如今依然落到了败北的下场，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后悔。
但是当他睁开眼看到的不是上帝、而是乔鲁诺满头大汗的面庞时，他非常的惊讶。
“你……”
“会有些痛。”乔鲁诺喘吁吁说，“但是你要忍着些——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也不要杀了我。”米斯达的枪口顶着脑门，里苏特安静地看着金发少年在自己身上忙活。
很痛，但是能感觉到血脉在体内重生——他在治疗自己。忍受疼痛向来不是困难的事。直到他的致命伤被止住，乔鲁诺便停止了治疗，似乎并没有想给他断掉的脚接上的意思。
布加拉提走过来，将他的断脚扔给他，“如果你好好回答问题，我们可以把它接上，或者帮你长一个新的；但你如果不好好配合，我们有的是办法拆掉它，以及更多的东西。”白衣黑帮冷冰冰地说。里苏特迅速判断了一下情势，米斯达的手枪气势汹汹地顶着，在金属制品干掉三个人、或者在他企图隐身之前，那颗子弹就会把自己的脑袋打爆。
“你是一个人来的？”布加拉提问道，“你还有剩下的队员吗？刚刚你和谁战斗了？”
里苏特皱起眉头，他当然是一个人来的，他的队员已经全数战死。这不意味着凶手之一的布加拉提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肆无忌惮。
他身后的乔鲁诺欲言又止。一股异样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却稍纵即逝，快得让他抓握不住。
布加拉提笑了笑，“我想你也没有什么关于老板的线索可以提供给我们？”
“我为何要告诉你？”里苏特反问道，“如果是想让我为你效命，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等我杀了老板以后，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性命。”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布加拉提显然也没指望在杀死对方一整个队伍的情况下，身为队长的他还能好好合作；而作为暗杀者，那些拷问的小花招显然对他不起作用。
“杀了他吧，他没有价值了。”布加拉提挥了挥手，“抱歉让你白干一场，乔鲁诺。”
“等等！”乔鲁诺突然站出来，他推开米斯达的枪口，皱眉端详着里苏特的面庞。
“怎么了，乔鲁诺？”布加拉提问。里苏特原本脸上带着冷淡的神色，漠然应对他的目光；但被这么盯着，眉头也渐渐皱起来。
“十年前，你在哪里？”乔鲁诺突然问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乔鲁诺！你到底……”
“告诉我！”乔鲁诺鲜见这般执拗。布加拉提等人愈加迷惑，没等他们做什么，一直拒不配合的里苏特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十年前，我来到那不勒斯执行暗杀任务……”他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
“那是我的第一次暗杀任务，我在脱身的时候暴露了，被人追杀……”
“然后，一个孩子救了我……”
“你……”
“竟然是你……”里苏特低低地叹息，“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成为了黑帮……”
——“初流乃……”
“乔鲁诺？怎么了？”米斯达、布加拉提都怔住了，他们难得看到乔鲁诺如此失态的模样。金发少年的愣愣地往前走去，十年前的思绪翻滚着涌起。那张脸他没有印象，但是那黑红的眼睛，决绝的神态，一度是他童年无法忘怀的回忆。那个高大的声影犹如一尊保护神，在他阴云密布的心中撑开了黄金色的阳光。
“等等……你要做什么？他是我们的敌人！乔鲁诺！”
乔鲁诺置若罔闻一般，发动了黄金体验，将手放在男人千疮百孔的胸膛上。“抱歉，布加拉提，我一会儿再解释……”少年满头大汗地说，他的黄金精神不允许他对眼前的场景视而不见。他知道，如果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死去，他的余生都会在后悔中度过。
里苏特没有拒绝，也没有趁机发动攻势。他活动了一下乔鲁诺给他新长出的脚，紧绷的面庞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
“我……很抱歉。”乔鲁诺显得有些局促，这很少见。里苏特对他来说是一个亦师亦父的角色，而他之所以想要成为流氓明星，也是从他身上看到了黄金精神。可是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他们竟然站上了对立的两边。
如果早一些，哪怕只是早两天遇到的话……
“布加拉提，阿帕基说他已经重播好了！”这时候纳兰迦跑了过来，打断了眼下愈加复杂的局势。布加拉提当机立断道，“我们先过去。”
米斯达等人闻声立动。里苏特迟疑了一下，也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布加拉提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
海边，忧郁蓝调正在播放着十五年前的影像。“多娜提拉，看这里！”那个玫红色头发的青年举起相机，他脸上带着青涩而温和的笑，显得人畜无害。“索里特！还没好吗！”众人听到女人嗔怪的声音。
“马上就好了！哎呀，你笑一下！”
“这就是……老板。”纳兰迦怔怔地说。的确，很难让人把这个爽朗大方的青年和心狠手辣的黑手党联系到一起。
“是他吗？”
里苏特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前不久还和自己面对面战斗的男人，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热情的Boss，杀死杰拉德和索尔贝的邪恶男人，来自地狱的恶魔。不知为何他逃走了，也许是没有把握同时对上六个人，但是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们还有很长的战斗，而这条路艰难险阻充满了未知。他今天因为侥幸活了下来，可谁都不知道明天他们还能不能继续交谈，像那些埋在土里的队员们一样。
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忙着将蓝调的脸扫描进电脑，以寻找老板的踪迹；里苏特心知这都是徒劳，老板不会在任何地方留下自己的痕迹。在他们做这些的时候，乔鲁诺走到他身边，试探性地问，“你要和我们一起行动吗？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
在对上乔鲁诺的时候，里苏特沉郁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能，抱歉。”
他们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没有暗杀小队六个人的性命，也许他们还能够并肩作战；说不定普罗修特和布加拉提还能一道去米兰购物，加丘能和米斯达一块儿沿着大运河划船，纳兰迦和霍尔马吉欧还能一起听音乐，然后在威尼斯的教堂里共同迎战迪亚波罗。但是命运捉弄了他们。眼下，里苏特能忍住不向他们出手，已经是顾全大局了。
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乔鲁诺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在打败迪亚波罗、自己当上老板之后，一定要在那不勒斯最大最好的酒吧里，好好请里苏特喝上一杯十年份的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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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战发生在罗马。尽管迪亚波罗以托比欧的形态出现，可是受到里苏特告知的乔鲁诺仍然轻易地辨认出来，并将他打成了重伤。
凭借“绯红之王”的能力，迪亚波罗得以逃走。波鲁那雷夫告诉乔鲁诺，他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这家伙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说，“你们要尽快找到他，然后打败他。”
这并不容易。老板消失了，比以前还要彻底，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连组织的事务全都撒手不管。热情由于丢失了老板的行踪而乱了套，乔鲁诺和布加拉提适时地抓住这个机会。
布加拉提为了上位早做过功课，对组织的构造非常熟悉，几天便收拢了罗马大部分的势力。同时，他们也从一个老板亲卫口中撬出来——老板并没有死，而是蛰伏在某处等待时机。他召集了一部分手下，正在筹划着准备夺回他们的势力。
现在，热情组织分裂为了两派；一派由于不满迪亚波罗残虐的暴政，而投入了乔鲁诺的反叛军；另一派则更加亲近迪亚波罗，准备剿灭他们。
“说起来，有人见到，里苏特和迪亚波罗在一起……”
“里苏特？”布加拉提惊讶地问道，“你确定没有认错吗？”
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里苏特自撒丁岛之后一直行动不明。乔鲁诺的手下们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的踪迹，却没想到他会和迪亚波罗待在一块。
“是的，他们送来了照片——他们看上去在商量着什么。”米斯达将一张照片递给乔鲁诺，相片上的人的确是里苏特和迪亚波罗。他们正在交谈，看上去甚至颇为和睦。
“这只是一张照片罢了，说明不了什么。”白衣黑帮安慰道，“但我确实认为里苏特·涅罗不值得信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乔鲁诺……他已经背叛过迪亚波罗一次，和他合作的话，你能保证他不背叛你吗？他能为了利益背叛迪亚波罗，自然也能为了利益背叛你。”
“他不是为了利益背叛迪亚波罗的。”一直没做声的乔鲁诺出口反驳道。
“就算没有，更别提我们还怀着仇恨，别忘了，梅洛尼和加丘都死在你的手下。”他的友人说，“他不可能回到现在的热情。我建议你停止寻找他。”
乔鲁诺沉默了。“我会考虑的。”他最终说。
与此同时，在距离他们不过几公里远的一个小旅馆里，里苏特痛苦地眯起眼睛，发出尖锐的吸气声。迪亚波罗拽着他脖子上的引绳，压迫他的喉管，使他喘不过气来。
迪亚波罗充满恶意地压低声音，“如果你愿意为我效力，我可以原谅你的背叛。”
“你指望我为你卧底吗？”里苏特咳嗽着，冷笑连连，“没有用的。”
迪亚波罗跟着笑，“你们都十年没有见面了，甚至面对面都认不出对方。”他轻柔地说，“他为什么会相信你，你又为什么这样相信他？”
“你不明白。”
“我的确不明白，里苏特·涅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有什么是他给得了你，我给不了你的？”他宽大的手抚摸着里苏特棱角分明的面颊，几乎留下温情的错觉，言辞却极尽冰冷。
“你说，乔鲁诺·乔巴拿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有什么反应？”
“唔……”
里苏特说不出话了，迪亚波罗将两根手指插在他的嘴巴里，拨弄他的舌头。唾液因为无法闭合而沿着嘴角淌出来，滴到地上。
迪亚波罗不理解这种羁绊——名为黄金的耀眼的精神。这是哪怕分别了十年、却依旧只凭着一个眼神就能确定的牢固羁绊。
里苏特至今记得那个名叫汐华初流乃的黑发小男孩，瘦小柔弱，寄人篱下，由于被欺凌而瑟瑟发抖。但即便是这样孱弱的孩子，却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奇妙能力。他救了自己的命。有荣誉的黑帮应当知恩图报。
从那之后，里苏特成为了他的保护人。他警告了一顿乔鲁诺的继父——在手指甲里长出了一把图钉后，男人便老老实实地将乔鲁诺视如己出；至于那些小混混，恐吓他们更是不费吹灰之力。里苏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做到这样的地步；或许是为了报恩，也或许是因为初流乃的模样让他想起自己夭亡的侄子。
不管他在想什么，当年幼的初流乃告诉他，“我想要成为黑帮”的时候，里苏特才意识到自己越界的错误。
他已经毁掉了自己的人生，他不能再毁掉这个令他想起侄子的男孩的人生。
“不要成为黑帮。”
留下这句话，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初流乃的人生中；此后被分入暗杀组，更是彻底和光明世界划开了界限。而在十年后的任务中、见到名为“乔鲁诺·乔巴拿”的新人的照片时，他半点都没有把这个充满自信的金发少年和当年那个柔弱的黑发男孩联系到一起。
乔鲁诺·乔巴拿……二人心中同时咀嚼这个名字，迪亚波罗的眼神阴郁而憎恶，里苏特像是不起波澜，其中却隐约藏着更加复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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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台伯河畔，港口。
“是谁？把我们的消息卖出去。”迪亚波罗冷冷地转过身，夜色中替身使者们的身影陆续出现，为首那个留着三个发圈的金发少年更是亮的刺眼。这是他们最重要的一批货物，迪亚波罗无人可用的境况下不得不亲自出马。这个消息不知怎的泄露出去了，对方早有准备，来势汹汹不怀好意。
里苏特沉默地看着他。答案很明显，迪亚波罗狂怒地扼住他的喉咙，抬起手将他举离地面。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百思不得其解，里苏特这些天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比那两年间的监视更甚。他想不通他怎么能做到传递出消息。
里苏特的脸色由于缺氧而发红，他喘息着，手脚不自觉地挣扎。然后他感受到一颗子弹朝他飞来，迪亚波罗不得已松开他。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过。
“迪亚波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米斯达站在乔鲁诺身后说道。他手中握枪，枪口冒着硝烟。
“你不怕伤到他？”迪亚波罗嘲讽地问道。
乔鲁诺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我对他毫不关心，他不过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杀人犯而已。”他摸了摸自己的发尾，“如果你觉得能利用他来威胁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迪亚波罗。”
里苏特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哦？”迪亚波罗压根不信，他一脚踹上里苏特的膝盖，迫使他倒在地上，然后用刀放在他的胳膊边。“乔鲁诺，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切掉他一只手吗？”他温柔地说，就仿佛说要给里苏特买一包糖。刀刃压迫着里苏特的肌肤，在那漂亮的蜜色皮肤上切开一道血痕来。
“悉听尊便。”
迪亚波罗说到做到，里苏特只觉得一阵剧痛，他发出一声闷哼。他的手飞了出去，落在二人之间的地面上。冷汗从他头上流下来。乔鲁诺却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出声，像是视若无睹一样。
“那这样呢？这样呢？”
迪亚波罗耐心地一点点削去他身上的部件，刺骨的剧痛让里苏特用尽全身毅力才没有发出惨呼；但即便这样，鲜血和冷汗的混合物已经让他英俊的面庞面目全非。所有人都没有出声，米斯达不忍地转头望着河面；有人跑到一边对着河水呕吐；唯有乔鲁诺，仍然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碧绿的眸子中几乎没有感情，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最后，迪亚波罗将匕首扔在地上，疯狂地仰天大笑，“里苏特，你输了！——我是对的！哈哈哈！”
里苏特失去了双臂和一条腿，他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粗重的呼吸象征着他受到的折磨。如果不是过人的毅力，这足以把人逼疯的钻心刻骨般的痛早已让他昏死过去。而精神上的伤害又岂止如此。
乔鲁诺对这一幕根本不为所动。“没有人能成为我的威胁，迪亚波罗。”新任老板冷淡地说。
“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乔鲁诺·乔巴拿……”迪亚波罗钦佩地说，“看来，你和我是一类人。可怜的里苏特，他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己和你缔结了羁绊，这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被扔掉两次的狗，这也是独一条了！”
拥有预知能力的迪亚波罗是无法欺骗的，他是时间的帝王。里苏特心中却宛如被一只手收紧了。他抬头，看向乔鲁诺，少年这次没有移开目光。
“我只不过是在做那天在撒丁岛上没做完的事罢了。”少年轻声说道，举起扳机朝向他。
里苏特缓缓闭上眼。“你说得对。”他说，“我欠你一条命。”
在乔鲁诺按下扳机的时候，有好几件事同时发生。迪亚波罗突然俯身冲向乔鲁诺，而米斯达的替身将子弹一脚踢出。“别做梦了！”迪亚波罗吼道，“我能够预知未来，这种程度的攻击——”
在他踏上桥中央的时候，乔鲁诺动了。下一秒，子弹穿透了迪亚波罗的脑袋，后者的鲜血浇了里苏特一脸。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迪亚波罗的脸上还带着惊愕，似乎没想到发生的事件和自己的预知截然相反。他高大的身躯由于惯性冲出了一段路程，随后轰然倒地。倒下之前，他的脸上仍然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乔鲁诺朝里苏特走去；刚刚还如同王者一样自信的少年，此刻的步子却赫然有些蹒跚。他三步并两步来到里苏特身边，伸出的手微微颤抖。
“黄金体验……镇魂曲。”他小声说。
被箭射中后获得进化的替身出现。里苏特茫然地伸出手，发现被迪亚波罗削去的四肢又重新出现在了自己身上。黄金体验的身型似乎拉长了一些，形态也变化了。
“你获得新能力了啊，乔鲁诺……”
“是的，黄金体验镇魂曲，可以消除一切的‘结果’……”乔鲁诺低低地说，“迪亚波罗……他已经永远无法到达死亡的‘真实’。他战败了。”
忽然，他扑通一声跌坐在里苏特身边。他的腿早就在打颤，可是为了不引起迪亚波罗的怀疑，他什么都不能做。在看到里苏特像他的队员一样被老板一点一点折磨的时候，那一刀刀无异于砍在他的心上。他的疼痛丝毫不亚于里苏特。
黄金体验镇魂曲的发动条件是接触，而他必须在不引起拥有预知能力的迪亚波罗怀疑的情况下进入他的攻击范围。
“抱歉……我……让你为了我……”乔鲁诺颤声说——那天在撒丁岛上，他将一枚甲虫变成了里苏特的脚，因此一直对他的踪迹了如指掌。之所以留到现在，只是为了引蛇出洞，然后将迪亚波罗残余的势力一网打尽。这也是里苏特留在迪亚波罗身边的原因。
该说是默契呢？还是相同的精神呢？这个秘密被二人联手隐藏至今，不要说迪亚波罗，就连布加拉提和米斯达都对此一无所知。乔鲁诺的手颤得几乎握不住东西，所幸黄金体验的治疗能力并不需要他握住手术刀，不然里苏特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现在恐怕已经被捅出了无数个窟窿。
“对不起，里苏特……对不起……你……”一想到这两周间迪亚波罗对里苏特犯下更多他无法想象的罪行，乔鲁诺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别这么说，乔鲁诺……”暗杀队长伸出手，摸着他的头，轻轻地说，“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晃了晃，高大的身体如同小山一样轰然倒下，扬起一片灰尘。乔鲁诺下意识地接住，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只觉得怀里的重量沉得手臂发酸。眼眶中那积蓄了十年的泪水，终于扑簌簌地落下，在台伯河畔的夜色下泛着晶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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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苏特做梦了，他梦见十年前的情景。那时候他还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杀手，对“金属制品”的运用尚且不熟练。某次他接下任务杀死敌对家族的首领，却在脱身的时候暴露了行踪。于是一群黑手党嚷嚷着追赶他。
就在他体力不支快到极限、只能躲藏在墙壁边上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小孩。那孩子带着明显受过虐待的痕迹，身材瘦小营养不良。两个人四目相接。
里苏特不太记得孩子软软的、面无表情的脸颊，但他记得那双绿色的宝石一样的眼睛。那是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和他早夭的侄子一样，“清澈”的眼睛。
在这个时候敌人追了过来，粗暴地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逃走黑帮。
里苏特感到四周的草突然长高了，小孩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众人纷纷追了过去。
那是他和汐华初流乃的初见。仅仅凭借这一件事情，那个奇妙的眼神，相隔十几岁的二人之间便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羁绊。
……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月色笼罩着一个瘦长的背影。听到响动，新任的老板转过身，脑袋上的三个甜甜圈闪着微光。
“夜安，里苏特。”乔鲁诺说道。他的神态平和而安静，不像是黑帮老板，像是降临的圣人。
里苏特没有说话，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他知道这显然是乔鲁诺的手笔。
距离迪亚波罗死去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一直在医院养伤，这是他多日来第一次见到乔鲁诺。比起那一日的失态，少年已经平静了很多，之前发生的事情仿佛只是里苏特的臆想。
他又一次救了他——这是第三次。
“你做了梦？”乔鲁诺出其不意地问道。
“我梦到你了。”里苏特说，“我第一次请你吃饭，你要了海鲜烩饭，把盘子的配菜也吃得干干净净。”
乔鲁诺丝毫没有被点出糗事的羞恼，他高高兴兴地说，“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里苏特不置可否。老板又道，“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少年用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发梢，“当年你为什么突然离开，连个消息都没有留？”
“……”
他道，“我一直以为你出了意外……”
作为黑帮，在工作中殉职是很常见的事情。乔鲁诺一度以为这个男人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城市的某个角落。他遗憾于甚至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因为我判断自己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沉默了半刻，里苏特静静地说，“我因为无处可去，才跟随迪亚波罗，成为了黑帮……我认为，你有着更好的选择。你不应该成为‘黑帮’，乔鲁诺。”
里苏特·涅罗为了自己的侄子被迫杀人堕入黑道，这十年间他也见过更多家破人亡的惨剧。这是一条遍布荆棘的鲜血淋漓的黑暗道路，可他们没得选择。乔鲁诺不同——他有机会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他有着更加明亮的未来。
可没想到，他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苦痛之路，并从黑暗之中凭借双手开辟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你现在还是这样认为的吗，里苏特？”乔鲁诺扬起眉毛，他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神采。他今年15岁，但暗杀队长看着他的轮廓，心中却毫不怀疑他将来能够成为站在意大利顶点的男人。
“留下来吧，里苏特。”金发的少年跳下窗台，走到里苏特床边。两个人目光交汇，这一次里苏特没有躲开。
——“我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但……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边。”
里苏特没有做声，迪亚波罗战败后，他一度曾经为自己的生命而感到困惑。信赖着自己的部下们已经全部牺牲，他承载着他们的那份信念、抱着必死的觉悟打败了迪亚波罗。现在尘埃落定，大势已去，他已经一无所有。可他还活着。
他要留下吗？他有资格留下吗？
“你还欠我三条命呢，里苏特。”他的老板说，“你可以慢慢的还，我允许你赊账。”
里苏特叹了口气，随后笑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月光恰巧照在他的脸上，乔鲁诺的呼吸不禁窒住了一瞬。
——“是，Boss。”
暗杀队长说道，随后他低下头，嘴唇贴上少年修长的手。
++
……
热情改朝换代已经过去几个月，但对于那不勒斯的普通民众来说，不过是水面上的一粒石子。除去被悄无声息取缔的麻药小组外，餐厅、赌场的运行依旧平静而稳定。
“您好，先生，请问您要什么？”
“玛格丽特披萨，气泡水。——啊，来一瓶柠檬酒吧。”
这是位于那不勒斯港口旁不远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评价很高，却由于其貌不扬的外表和深藏街巷内的隐蔽而不为游客们所知，在热闹的市政厅区域隔开僻静的一方天地来。
两个男人坐了下来——一个是金发的少年，一个是银发的成年男子。服务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男人的外貌奇特，银发垂耳，黑眼红瞳，年纪像是少年的两倍。那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却身着不符合年龄的华丽西装。正在猜测二人的关系，那少年咳嗽着敲了敲桌子，服务生顿时醒悟。那不勒斯黑帮横行，别多管闲事是他在这块地方屹立不倒的法宝。
要是让热情的其他员工们看见，一定会惊讶于他们的老大和贴身亲卫竟然在街角的普通饭店里毫无形象地吃廉价披萨。乔鲁诺在咬下第一口的时候，恍然感到时间飞逝，眼前的这一幕和十年前何其相似。同样的人，同样的食物，和不一样的心情。
他为自己倒了气泡水，然后将柠檬酒递给里苏特。后者疑惑地看着他。
“我还没成年。”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前两天还在接待市政府官员的时候开了瓶82年的拉菲。”
被拆穿的黑帮老大丝毫不见害臊，“开玩笑的，我只是认为你会喜欢它的味道。”
里苏特的回忆也被勾了起来，十年前，他曾经请这个看上去面黄肌瘦、饥一顿饱一顿的男孩在餐厅里吃饭。他给乔鲁诺点过柠檬酒，小孩子啜了一口便被辣得满脸通红咳嗽连连；他只是边笑，边在旁边喝气泡水。
“我那时候很不服气。”乔鲁诺说，“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沾酒。”
“没错。”里苏特说，“酒精会麻痹杀手的大脑，让我无法精确地操控‘金属制品’。”
乔鲁诺笑了，“今天你不必担忧如何操控你的替身。因为有我在这里。”
——“你该尝尝，里苏特，它和西西里的葡萄酒味道不同。”
里苏特接过酒杯，轻轻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是柠檬青涩的滋味，却藏着酒精的浓郁成熟。不过一会儿，他的脸色开始涨红，腹内仿佛有一股热流燃烧，口中却残留着柠檬清冽的香气。
“像是……柠檬的味道。”
“没错。”乔鲁诺温和地说，“里苏特，我喜欢柠檬。我喜欢巧克力、奶冻布丁和章鱼沙拉。”
“？”里苏特的黑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我以前每次和你见面，都会告诉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黑帮首领说。年轻的杀手风尘碌碌，二人见面总也聚少离多，男孩总爱把学校、家里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说给他听。
——“我只是想把这十年间，你错过的东西告诉你。”
里苏特抬眼，望进那双笑语盈盈的翠绿眸子，恍然感觉他看到了小时候和侄子一起踏过的沙滩和碧海。
四周不知何时攀起动人的玫瑰，沿着桌角摆了一地，开得郁郁葱葱百紫千红，似是预示着寒冷冬日的结束以及漫长盛夏的来临。他能听到不远处服务员的惊呼，但少年的眼睛仿佛有魔力，攥得他移不开目光来。
“我喜欢奶冻布丁，上面要浇巧克力汁；我喜欢章鱼沙拉，放凯撒酱。我喜欢杰夫·贝克，尤其是他的Escape。我喜欢The Miserable。”
“我也喜欢你，里苏特——”少年的眼中溢出笑意，流光溢彩，漂亮得宛如阳光下的玻璃宝石，“配上墨鱼汁，花枝和巴西里。很香，很好。我很喜欢。”
End
原设定来自《Story of Assassins》
哇，我写的什么几把，一开始想搞茸里苏前提下的老板里苏porn，然后又觉得太过分了于是想塞点剧情，塞完之后发现正剧里塞porn太奇怪了，就把porn删了（……什么买椟还珠操作）
然后就变成这样了，感谢各位不挂之恩（）这么好一个梗被我写成这个狗血样我要跪三天谢罪
2019-04-23 06:25:51 【绚丽的纸之风雪】 是茸里苏（哭了）
2019-04-23 13:57:51 【长碎态滑星】 写的蛮好呀
2019-04-24 04:40:22 【習】 嗚嗚嗚好棒啊！??
2019-08-25 16:50:10 【紫萱】 太棒了，棒到我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人语文不好】